作者：舒生
读书有用吗？
这个话题每年都会引发人们议论。这类话题很难拔得热搜头筹，但因为打击面广，每年都有不可忽视的流量。
有持有用论，也有持无用论的。未来两种观点的争议会持续下去，毕竟正面反面，我们都能找到很多经验和事例来印证。
总体来看，持有用论的居多，这不仅是因为大家自觉认同读书，还因为许多媒体宣传帮衬。经过媒体宣传帮衬，能争取到部分原本对读书无感或不重视的读者。经过一番宣传教化，还能争取部分原来轻视读书的群体。必须承认，媒体宣传是有良苦用心的。
至于读书无用论，往往不见于大雅之堂，更多流行于街头巷尾——我说的是人内心深处的街头巷尾。荟荟众生如果真觉得读书超有用，其实是用不着大张旗鼓宣传的。你看烟酒，看黄赌毒，根本用不着宣示自己有多重要，人们照样趋之若鹜。
要搞清楚“读书”的作用，就得先搞清楚“读书”的内涵。“读书”一词在我们的语境中属于一词多义。有时，读书是指受教育，主要是指在学校受教育，针对群体是未成年人。所以有时问读书有无用处，其实就是问接受学校教育、在学校读书有用与否。这种读书，主要是指学习科学文化知识，特别是对于教材的学习。它有没有用呢？肯定是有的。但不能局限于此。
社会提倡读书，主要针对成年人群体。所以加以适当限定，问题就成为：成年人读书有用否？
那么成年人读书到底有用否？显然，这要看你读书的目的是什么。你靠什么赚钱，就去读哪方面的书，这种专业阅读具有立竿见影的经济或物质效果。但这其实与社会提倡的阅读大异其趣。
倘若将读书的用处限定为能否赚钱，格局就太小了。关键是，倘若只是为了赚钱，根本不必多阅读。你看看，那些养猪的，有几个是看了养殖书籍搞起来的？如果你从事大数据、人工智能，看书也必定是无比头痛的事吧？这些方面，最好还是请教专家，或者通过自身实践。
当然，也要看行业。有的专业就是需要大量阅读才行，比如人文学科类。但这叫专业阅读，普通人并不需要像文学批评家那样把古今中外文明名著都读个遍。以书为生的人，热爱阅读更多是致敬专业，当然，这并非否定他们是由衷热爱，但为爱大声疾呼，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这与搞政治的觉得政治大于一切，搞教育的觉得教育万能，当兵的觉得拳头最重要本质是一样的。
读书人说读书有多重要，这其实是一种自嗨的表现形式。当然，真正酷爱读书的人，很少关注那些关于读书的劝导，因为他们已经沉浸在书中，哪里还有时间理会喧嚣？这类人其实就是书呆子。知道活学活用，阅读来的东西是可以转化为智慧的，但食古不化、断章取义、似懂非懂、囫囵吞枣的读法，只会耽误人生。
如果是百无聊赖，把阅读当成无聊消遣，那你自便读就是，想读什么就读什么。但这往往建立在坚实的物质基础上，而且纯粹为了消遣，大可不必啃书本，打麻将、钓鱼、K歌、运动、旅游这些都比读书来得鲜活刺激。
社会提倡的读书，实质是指向我们的人格修养、精神视野、情操陶冶、气质变化、境界提升。说读书有用，主要就是指这方面的收获。之所以这样提倡，与大环境有关。
呼吁读书，一是惯例传统所致，一是时代环境。我们原来有读书的传统，士农工商中，读书人还是第一等的人，是中国贵族精神的担当，书生塑造着传统社会意识形态，话语权很大，是大家向往的香饽饽。但如今，资本才是人们趋之若鹜的香饽饽，物质主义、拜金主义甚嚣尘上，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畸形发展，严重失衡。如果社会耽溺阅读之风太甚，则不仅不宜呼吁全民阅读，甚至应该多提醒大家少读书，多出去吹吹风。但现在是真正读书的人太少。
成年人大多忙着搞钱，根本没心思读；读也多半只读一些成功励志、心灵鸡汤之类的东西，阅读视野非常狭隘。大多只能读一些二三手书籍，能读原著的不多。比如网络上泛滥成灾的王阳明、曾国藩，他们的思想学说借助一些文化人的通俗演义，在失去原汁原味的情况下灌入我们的精神世界，早已变质变形。对权谋、养生、心理学书籍的热衷，也暴露出我们精神上的荒芜。这类阅读的实质，还是不能脱离功利主义的窠臼。它不是从根本上调养自我，不是寻求信仰，不是砥砺良知和正义，而是寻求一种精神按摩、红尘加油。当前快餐文化流行，绝非偶然。
这种精神按摩式的阅读，注定了它不能成为深度阅读。它是在印证“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的名言，但遗憾的是，它是以一种非常浅薄虚饰的方式来印证的。一个社会没有深度阅读，也就关上了深度思考的大门。而没有了深度思考，人们的思想往往就停留在媒体宣传水平。
宣传的本质是煽动。不煽动，宣传也就没必要了。适当宣传是必要的，否则事情就没法开头；但过度的宣传无异于精神鸦片，只会将人导向无知和愚蠢。
所以回到读书的问题，重要的不是多读常读，而是为何读，如何读以及读什么。而这一切的基础，则是用心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