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毁的诺顿
一
现在的时间和过去的时间
也许都存在于未来的时间,
而未来的时间又包容于过去的时间。①
假若全部时间都永远存在
全部时间就再也无法挽回。②
过去可能存在的是一种抽象
只是在一个猜测的世界中
保持着一种恒久的可能性。
过去可能存在和已经存在的
都指向一个始终存在的终点。
足音在记忆中回响
沿着那条我们从未走过的甬道
飘向那重我们从未打开过的门
进入玫瑰园。我的话就这样
在你的心中回响。
但是为了什么目的
要在一缸玫瑰花瓣上搅起尘埃
我却不知道。
还有一些回声
栖身在花园里。我们要不要去追蹑?
快,鸟儿说,快去寻找它们,去寻找它们,
在花园角落里。穿过第一道门,
走进我们的第一个世界,我们要不要听从
画眉的欺骗?进入我们的第一个世界。
它们就在那儿,神态庄严而不可窥见,
在秋天的燠热里,穿过颤动的空气,
从容不迫地越过满地枯叶,
鸟儿在呼唤,与那隐藏在灌木丛中
不可闻见的音乐相应和,③
那没有被人看见的眼光转过去了,因为玫瑰
露出了花容美姿已被人窥见的神色。
它们在那儿仿佛是我们的客人,
受到我们的接待也在接待我们。
它们彬彬有礼地佇立在空寂的小径旁。
于是我们继续前行,走进黄杨木的圆形树丛,
俯身观看那干涸的水池。
干涸的水池,干涸的混凝土,围着褐色的边,
水池里注满了阳光变幻的水,
莲花升起了,悄悄地,悄悄地,
池面从光芒的中心闪现,
而它们在我们身后,映照在池中。
接着云朵飘过,水池又变为空虚。
去吧,鸟儿说,因为树叶丛中躲满了孩子
他们兴冲冲地藏在那儿,忍住了笑声。
去吧,去吧,去吧,鸟儿说:人类
忍受不了太多的现实。
过去的时间和未来的时间
过去可能存在和已经存在的
都指向一个始终存在的终点。
① 参阅《旧约·传道书》第三章第十五节:“现今的事早就有了,将来的事早先也已有了,并且神使已过的事重新再来。”
② 参阅《新约·歌罗西书》第四章第五节:“你们要爱惜光阴,同智慧与外人交往。”《新约·以弗所书》第五章第十五、十六节:“你们要谨慎行事,不要像愚昧人,当像智慧人。要爱惜光阴,因为现今的世代邪恶。”
③ 参阅济慈《希腊古瓮颂》中“可以闻见的音乐是美妙的/但不可闻见的却更美妙动听。”
二
大蒜和蓝宝石陷在泥里
阻塞了装嵌的轮轴。①
血液中发着颤音的弦
在永不消失的伤疤下歌唱
安抚那久已忘却的战争。
动脉里的舞蹈
淋巴液的环流
都表现为星辰的流驶
在树梢中升向夏天
我们在摇动的树枝上空
在那斑斓的树叶上闪耀的光芒中
移步前行,耳听得下面湿润的土地上
捕捉野猪的猎犬和野猪一如以往
在继续他们追逐的模式
但在群星中又归于和解。
在转动不息的世界的静止点上,既无生灵也无精魂;
无去也无从;在这静止点上,只有舞蹈,
但是无止也无动。可别把它叫作 固定不移。
过去和未来就在这里会合。无去无从,
无升无降。只有这个点,这个静止点,
这里原不会有舞蹈,但这里有的只是舞蹈。
我只能说,我们曾在那儿待过,但我说不出在哪儿。
我也说不出待了多久,因为这样就要把它纳入时间。
内心超脱了现实的欲求,
解脱了行动和苦痛,也解脱了内心
和身外的逼迫,而被围拥在
一种恩宠之感,一道静静移动的白光之中,
徐徐上升 ② 而又凝然不动,集中
而不消散,一个新的世界
和旧的世界都变得清晰可见,
在它部分的狂喜
达到圆满的过程中,才领悟到
它那部分的恐惧已经消失。
但是过去和未来的羁绊
交织在变化着的软弱的躯体中,
卫护着人类既不飞升天国也不堕入地狱
这两者都非血肉之躯所能忍受。
过去的时间和未来的时间
只容许有少许的意识。
能意识到就不在时间之内
但是只有在时间之内
那在玫瑰园中的瞬间
那雨声淅沥的凉亭里的瞬间
当烟雾降落在通风的教堂里的瞬间
才能忆起;才能与过去和未来相及。
只有通过时间才能征服时间。
① 参阅马拉美的十四行诗《我把自己放进你的故事》第九行至十一行:“告诉我如果看到火光闪射的天空中/有轮轴的震雷和蓝宝石/我会不感到欣喜若狂!”瓦莱里认为诗中主人公系驾车夜游,车轮可能实为红色,或为夕阳反射所致。震雷则为车轮辘辘声以及主人公因征服冷漠情人而兴高采烈。
② 原文为德文:Erhebung。
三
这是愤怼不满的地方
以前的时间和以后的时间
都沉浸在一片朦胧的光影里:既没有日光
赋予形体以明澈和静穆
把暗淡的阴影化为疏忽易逝的美
以缓慢的旋转暗示人生悠悠,
也没有黑暗使灵魂净化
剥夺一切去除感官的享乐
清涤情感以摒绝尘世短暂的情爱。
既非充实也非空虚。只有一抹微光
闪摇在一张张紧张的饱经忧患的脸上
都因为心烦意乱而显得心神不定
脑子里充满了幻想而毫无意义
神情无所专注而极度冷漠
冷风劲吹在时间之前和时间之后
人和纸片都在风中回旋
孱弱的肺叶呼吸出入
不健康的灵魂把嗳出的麻木
吐入枯萎的空气,被风卷带着掠过
伦敦的阴沉的山岗,掠过汉姆斯蒂德
和克拉肯韦尔、坎普顿和普特尼,
海盖特、普林姆罗斯和拉德格特。
不是这里,不是这里的黑暗一片
不在这颤抖的世界里。
再往下去,只是往下进入
永远与外界隔绝的世界,
是世界又非世界,非世界的世界,
内部黑暗,剥夺了一切
赤贫如洗,一无所有,
感觉已枯竭的世界,
幻想已远走高飞的世界,
精神已失去作用的世界;
这是一条路,另外一条路
也是一样,不在运动之中
而是避开运动;但是世界却怀着渴望
在过去的时间和未来的时间的
碎石路上前进。
四
时间和晚钟埋葬了白天,
乌云卷走了太阳。
向日葵会转向我们吗,铁线莲
会纷披下来俯向我们吗;卷须和小花枝
会抓住我们,缠住我们吗?
冷冽的
紫杉的手指会弯到
我们身上吗?当翠鸟的翅膀
以光明回答光明以后
现在已悄然无声,光明凝然不动
在这转动不息的世界的静止点上。
五
语言,音乐,都只能
在时间中行进;但是唯有生者
才能死灭。语言,一旦说过,就归于
静寂。只有通过形式,模式,
语言或音乐才能达到
静止,正如一只中国的瓷瓶
静止不动而仍然在时间中不断前进。
当乐曲犹余音袅袅,那不是提琴的静止,
不只如此,而是两者共存,
或者说结束先于开始,
结束和开始永远在那儿
在开始之前和结束之后。
万物永远存在于现在。语言
在重负之下,损伤,迸裂,有时甚至破碎,
而在压力之下,要滑跌,溜走,消失,
或者因为措辞不当而腐朽,不会在原处停留,
不会停留不动。尖厉刺耳的声音
叱责、嘲笑或者只是絮聒
但始终在袭击语言。沙漠中上帝的语言
受到的攻击总是试探的声音,①
是葬仪舞蹈中哀声哭喊的影子,
是郁郁不乐的凯米艾拉的高声悲号。②
模式的细节是运动,
正如以十级阶梯的形状表现的那样。
欲望本身就是运动
而不在于它值得想望的本身;
爱本身是静止不动的,
只是运动的原因和目的,
无始无终,也无所企求
除非在时间方面
被纳入了限制的形式
介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
猛然间,在一道阳光中
即使此时有尘灰飞扬
在绿叶丛中扬起了
孩子们吃吃的笑声
迅疾的现在,这里,现在,永远──
荒唐可笑的是那虚度的悲苦的时间
伸展在这之前和之后。
① 指旷野里对耶稣的试探。
② 凯米艾拉,希腊神话中的女妖,作为幻想和妄念的象征,后被英雄伯勒罗米所杀。
东科克
一
在我的开始中是我的结束 ①。隆替演变
屋宇建起又倒坍、倾圮又重新扩建,
迁移,毁坏,修复,或在原址
出现一片空旷的田野,或一座工厂,或一条间道。
旧石筑新楼,古木升新火,
旧火变灰烬,灰烬化黄土,
而黄土如今已化为肉,毛,粪,
人和兽的骨,麦秆和绿叶。
屋宇有生也有死:有建造的时候
也有供生活和蕃衍生息的时候,
有给大风吹落松弛的窗玻璃
摇动田鼠在来回奔驰的护壁板
吹起绣着沉默箴言的破挂毡的时候。
在我的开始中是我的结束。此刻阳光
掠过空旷的田野而隐去,留下深巷
任繁密的树枝把它掩住,你在暮色苍茫中
倚着岸堤,一辆货车从身边驶过,
深巷固执地向村里伸展,在炙人的暑热中
村子已摧入梦乡。在暖烘烘的氤氲里那燠热的光
被灰色的石头吸收了,而不是折射。
大丽花丛沉睡在空阒的寂静中。
等待着早来的枭鸟。
在空旷的田野
假如你不走得太近,假如你不走得太近,
在一个夏天的夜半,你就能听到
那轻柔的笛子和小鼓的音乐,
看见他们围着篝火跳舞,
男人和女人结对而舞,这是在举行婚礼──
一种庄严而方便的圣礼。
一双双一对对,必然的结合,
他们互相手拉手或臂膀挽着臂膀
表示情投意合。一圈又一圈地围着篝火
或加入舞伴们的圆圈,或穿过熊熊火焰
婆娑起舞,质朴而严肃,或发出村野的笑声
提起穿着笨拙的鞋子的沉重的脚,
泥脚,沾着沃土的脚,
沉浸在村野的欢乐──那久远以来
在地里滋育谷物的人们的欢乐之中。
他们按着音乐的节奏合拍地跳着
就像他们按着生命的不同季节安排生活一样。
有四季更替和星辰出没的时间
有挤奶的时间和收获的时间
有男人和女人匹配成婚的时间
也有野兽交配的时间。两脚提起和放下。
吃和喝。拉撒和死亡。
东方破晓,另一个白天
又为炎热和寂静作准备。晨风在海上
吹起了波纹,掠海而去。我在这里
或在那里,或在别处。在我的开始中。
① 苏格兰女王玛丽·斯图亚特(1542—1587)的箴言:“在我的结束中是我的开始。”这里开首第一句诗人反用其意,而至本诗结束最后一句又返归原义。
二
迟留的十一月
需要春天的困扰吗?
需要夏暑的创造物
和那脚下缠绕的雪花吗,
需要那一心想扶摇直上
却由红变灰终于跌落下来的蜀葵,
需要那盖满了初雪的凋零的玫瑰吗?
流驰的星星敲响了雷声隆隆
好似意气洋洋的战车
部署在群星会集的战斗中。
天蝎星攻打太阳
直打得太阳和月亮沉落
彗星暗暗哭泣而流星飞驰
追逐在一阵旋风中旋转的苍穹和大地
在冰雪君临大地之前旋风就将世界
卷向燃烧着的毁灭之火。
这不失为一种表达方式──但不太令人满意:
用一种陈旧的诗歌形式进行一次转弯抹角的研究,
而把人们始终留在一场跟语言和涵义
作无法容忍的扭打中。诗歌无关宗旨。
这并不是(重新开始)人们过去所期待的。
人们多年期待的东西,它的价值将是什么,
多年企望的平静,秋天般的平静
和老年的睿智,这一切又将有什么价值?
音容消寂的前辈他们遗赠给我们的只是欺骗的诀窍,
他们是骗了我们还是骗了他们自己?
平静不过是一种有意的愚騃,
睿智不过是懂得一些已经失效的秘诀,
对他们在黑暗中窥视黑暗
或置黑暗于不顾都没有什么用处。
在我们看来,来自经验的知识
似乎只有一种有限的价值。
知识把一个模式强加于人,然后欺骗人,
因为模式在每一瞬间都是新的
而每一瞬间又都是对我们以往的一切
作出一次新的骇人的评价。我们只是因为欺骗
已不再能伤害我们,才没有受骗而已。
在人生的中途,不仅在旅程的中途 ①
而且是全部历程,我们都在黑暗的森林中,荆棘中,
在沼泽的边缘,那里没有安全的落脚点
而且受到各种魔怪和虚幻的光明的威胁
引诱你去冒险。别让我听取
老年人的睿智,不如听到他们的愚行,
他们对恐惧和狂乱的恐惧,他们对财产的恐惧,
对属于另一个人,属于别人或属于上帝的恐惧。
我们唯一能希冀获得的睿智
是谦卑的睿智:谦卑是永无止境的。
屋宇房舍都已沉入大海。
跳舞的人们都已长眠山下。
① 参阅但丁《神曲》(地狱篇)第一歌。
三
啊 黑暗 黑暗 黑暗。他们都走进了黑暗,①
空虚的星际之间的空间,空虚进入空虚,
上校们,银行家们,知名的文学家们,
慷慨大度的艺术赞助人,政治家和统治者,
显要的文官们,形形色色的委员主席们,
工业巨子和卑微的承包商们都走进了黑暗,
太阳和月亮也暗淡无光了,哥达年鉴
证券市场报和董事姓名录都黯然失色了,
感觉冷却,行动的动机也已经消失。
于是我们大家和他们同行,走进肃静的葬礼,
不是谁的葬礼,因为没有谁要埋葬。
我对我的灵魂说,别作声,让黑暗降临你的身上
这准是上帝的黑暗。正如在剧场里
为了变换场景,灯光熄灭了,
舞台两厢一阵沉重的辘辘声,在黑暗里
随着一番黑暗的动作,我们知道
群山,树林,远处的活动画景
还有那显目而堂皇的正面装设都在移走──
或者像一列地铁火车,在地道里,在车站与车站之间停
得太久
旅客们交谈之声纷起,又逐渐消寂于静默,
而你在每张脸孔后面看到内心的空虚正在加深
只留下没有什么可想的恐惧在心头升起;
或者像上了麻醉以后,头脑清醒却无所感觉──
我对我的灵魂说,别作声,耐心等待但不要寄予希望,
因为希望会变成对虚妄的希望;
耐心等待但不要怀有爱恋,
因为爱恋会变成对虚妄的爱恋;纵然犹有信心,
但是信心、爱和希望都在等待之中。
耐心等待但不要思索,因为你还没有准备好思索:
这样黑暗必将变成光明,静止也将变成舞蹈。
潺潺的溪水在低语,冬天有雷电闪烁。
野百里香和野草莓没有被人赏识,
花园里那曾回想过当年狂喜的笑声
如今犹未消寂,但是在要求并暗示
死亡与降生的痛苦。
你说我是在重复
我以前说过的话。我还要再说一遍。
要我再说一遍吗?为了要到达那儿,②
到达现在你所在的地方,离开现在你不在的地方,
你必须经历一条其中并无引人入胜之处的道路。
为了最终理解你所不理解的,
你必须经历一条愚昧无知的道路。
为了占有你从未占有的东西,
你必须经历被剥夺的道路。
为了达到你现在所不在的名位,
你必须经历那条你不在其中的道路。
你所不了解的正是你所唯一了解的,
而你所拥有的正是你所并不拥有的,
而你所在的地方也正是你所不在的地方。
① 参阅弥尔顿《力士参孙》第80~82行:“啊 黑暗,黑暗,黑暗,在眩目的正午/无法挽回的黑暗,没有一丝白昼的希望/全部黑暗的日食!”
② 由此行起至第四乐章结束,系诗人据圣约翰的《登卡梅尔山》(Ascent of Mount Carmel)第一章第十三节改作。原作有句,如“为了要到达你所不知道的地方,/你必须经历一条你不知道的道路。/为了要获得你所未拥有的东西,/你必须经历一条你不拥有的道路。/……”
四
受伤的医生挥动着钢刀
细心探究发病的部位;
在流血的双手下我们感觉到
医生满怀强烈同情的技艺
在揭开体温图表上的谜。
我们仅有的健康是疾病
如果我们听从那位垂危的护士──
她坚定不移的关注不是使我们欢欣
而是提醒我们和亚当蒙受的灾祸,
一旦灾祸重临,我们的病必将变为沉疴。
整个世界是我们的医院
由那个不幸的百万富翁资助,
在那里,如果我们的病况好转,
我们就将死于专制的父爱的关注,
它须臾不离引导着我们,不论我们身在何处。
冷意从两脚升向膝盖,
热度在精神的弦线中歌唱。
如果使我暖和起来,那么,我准会在
寒冷的炼狱之火中战栗而冻僵,
炼火的烈焰是玫瑰,而浓烟是多刺的荆棘。
滴出的血是我们唯一的饮料,
血腥的肉是我们唯一的食粮,
即使这样,我们仍然乐于称道
我们是有血有肉的人,结实而又健康──
同样,尽管如此,我们称道这个星期五好。
五
我就在这里,在旅程的中途,已经有二十年──
二十个大半虚度的年月,介于两次大战的年月──
试着学会使用语言,而每一次尝试
都是一次完全新的开始,也是一次性质不同的失败,
因为你不过是为了叙述那已经不必再叙述
或者你已经不想再那样叙述的事情
而学习怎样驾御语言的。所以每次冒险从事
都是一次新的开始,一次用破敝的装备
向无法言述的事物发动的袭击,最后总是溃不成军
只留下不准确的感觉乱作一团,
一群没有纪律的激情的乌合之众。
而那需要你用气力和谦逊去征服的一切,
早已被那些你无法企及的人们
一次或两次,或好多次所发现──但是没有竞争──
只有去找回那已经失去的东西,
但一旦找到又重新失去,又去寻找,
这样循环反复的斗争。而现在似乎处于
不利的条件之下。但也许既无所得也无所失。
对于我们,唯有尝试自己,此外则非我们所能为力。
家是我们出发的地方。随着我们年岁渐老
世界变为陌路人,死与生的模式更为复杂。
那已与我们隔绝——没有以前也没有以后的,
不是那感情强烈的瞬间,而是每瞬间都在燃烧的一生,
不仅是一个人的一生,而且也是
那些如今无法辨认的古老石碑的一生。
有在星光下的黄昏时刻,
有在灯光下的黄昏时刻
(在灯下翻阅相片薄的黄昏)。
为此时此地已无关紧要之际,
爱最近乎它自己。
老年人应该是探索者,
此地或彼地无关大局,
我们必须静静地继续前进,
越过黑暗的寒冷和空阒无人的废墟,
越过波涛的呼啸,大风的怒号,
海鸟和海豚的浩淼大海,进入另一个感情的强度,
为了获得更进一步的一致,更深入的交流。
在我的结束中是我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