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我的话总结了我对哲学的态度:哲学确实只应该作为诗文来写。似乎对我来说,不管我的思想属于现在、将来或者过去,如此获得哲学是一定可能的。因为这样做的话,我就能揭示我自己,而不像有的人不能随意地尽其所能去活动。
有时听说一个人的哲学是一个气质问题,这有些道理。可以称明喻的选择为气质问题,而且这种选择远比你所能想象的更加强调不同意见。
我这里所写的也许是虚弱的东西,这时,我恰恰不能发现重大的事物。但是,隐藏在这些虚弱的评论之后的却是伟大的预见。
我们不应忘记,甚至我们的更加精致的、更加哲学化的怀疑都有一种本能的基础。例如,“我们绝不可能知道……”的表述。进一步的争论很容易进行下去。我们会发现我们不能教育的那种精神低下的人。这仍然不能够形成一种确实的概念。
我发现,在探究哲理时不断变化姿势是很重要的,这样可以避免一只脚因站立太久而僵硬。这就像攀登高山的人为了恢复体力而后退一会儿,伸张不同部位的肌肉。
现在的哲学教师为学生选择食物时不带有取悦他的胃口的意图,而带有改变他的胃口的意图。
如果我们从人种学观点看待事物,这是否意味着我们认为哲学是人种学呢?不是。它仅仅意味着我们站在局外的立场上,以便能更客观地观察事物。
我所反对的是我们所得到的一种先验的、完美无缺的观念。我们在不同的时期有着不同的完善观,它们都不是绝对的。
颜色鼓舞我们进行哲学探讨,也许这能说明歌德对颜色理论的爱好。颜色看来给我们提出了一个谜,一个使我们振奋的谜——而不是一个使我们激动不安的谜。
人们有时说,由于没有研究过哲学,所以无法对这种或那种事物作出任何判断。这是恼人的胡说,因为它的虚假理由是说哲学是一门科学。人们几乎像谈论医学一样谈论它。——另一方面,我们可以说,从来没有从事过哲学研究的人,比如大多数数学家,就不具有从事这种研究、探讨的视觉器官。一个不习惯于在森林里寻找花朵、浆果或植物的人是不可能找到它们的,因为他的眼睛没有受过发现它们的训练,而且他不知道必须在什么地方专心致志地进行搜索。同样,缺乏哲学实践的人路过了草中藏有困难的所有地带。相反,具有哲学实践的人会停住脚,觉察到附近存在着他还看不见的困难。——对于懂得并具有哲学实践、知道存在困难并且知道在发现问题前需要探索多长时间的人来说,这是毫不奇怪的。
巧妙隐藏的东西是很难找到的。
人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哲学确实没有进步,我们仍然忙于解决希腊人探讨过的相同的问题。然而,说这种话的人不懂得哲学为什么不得不如此。原因在于我们的语言没有变化,它不断地诱使人们提出同样的问题。只要继续存在与“吃”“喝”等词的功能相同的“是”动词,只要还存在“同一的”“真的”“假的”等形容词,只要我们继续讲什么时代的河流、辽阔的天空,等等,大家就将不断被相同的疑难问题所困惑,凝视着一切无法解释清楚的事物。
我读到:“……没有几个哲学家比柏拉图更接近‘实在’……”奇怪的现象。不可思议,柏拉图竞能走到如此之远!难到我们不能走得更远!是因为柏拉图聪明绝顶吗?
我认为培根在他的哲学著作中陷人了困境,这也是一个威胁着我的危险。培根具有对一座大厦的生动的想象,然而当他实际上认真考虑其细节时,这一大厦也就消失了。好像培根同时代的人已开始从基础之上来建立一座大厦,好像在培根的想象中他已看到类似的东西。对这样一座大厦的想象力,也许比那些正在建造这座大厦的人们的想象力,给人留下更深刻的印象。对此,他需要有对这种建造方法的大致了解,而不是无论建造什么都需要的才能。但是,这种事情坏在他发起了非难真正的建筑者的论战,而没有认识到他自己的局限性,不然就是没有想到。
然而,另一方面,识别这些局限性,即清楚地描述出它们是极其困难的。正如有人所说的那样,在这一方面,发明一种能够描述的绘画方式是很可笑的。而我想要不断告诉我自己:“你真正确信的是只画出你所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