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近新年,我们的心总是有一丝新的期望,这种期望在我们心底暗暗骚动,使得我们对于眼前该做好的一切都不能像往日那样安之若素地完成了。
想到一个新的开始即将到来,我们又惊喜又有点忐忑。有些特别多愁善感的人,总能从中生出万千思绪来,因此而将自己笼罩在一种自我改革的氛围中。而对于那些易于激动且一向慷慨激昂(至少看起来是百分之百的慷慨激昂)的人,新年的到来则是他们刷朋友圈发空间的大好时机。当然,借机刷朋友圈的,自然也少不了一向以正能量自居的微商朋友们。乍看之下,真是新年新气象,但如果我们翻开他们去年这个时节所发的信息,就知道他们每年都会来个新年新气象,而不仅仅是最近一年的事。
不过,对于这些新年的慷慨激昂,我是向来不大相信的,每到过年,或者是过节,朋友圈都懒得看。祝福语,报平安语,微商特有的广告语……全给炸开了。有时候忧郁症一发,便觉得这一切无聊而不可救药。除了极少部分人在新年后有所改观外,绝大部分人依旧会过着与他们去年的生活相差无几的生活。当然了,衣服多半会换新的,工作也不乏跳槽的机会,即将到来的春季又是美好的季节,……这些外在的事物是容易改观的,人们早就想以什么名义来改观,如今机会来了。
——新年进入倒计时,兴奋啊,痒啊!
但那些内在的东西就没有那么容易改观了,而人们似乎向来志不在此。年前是虚荣的,年后依然虚荣,至于具体虚荣什么,大抵是随着潮流而变的;年前易怒的人,年后也仍然会一言不合就横眉怒眼,至于具体为什么发怒,倒要看当下遭遇的是什么了;同样,年前穷的人,年后也多半会继续穷,好一点的情况是可以维持体面的穷,糟糕的则每况愈下,最后竟穷至妻离子散,喝粥都困难。富人呢,当然也多半会继续富。今年马云又夺得中国首富的宝座,这让一些媒体感到有必要为老首富王建林的不景气而哀叹了,不过这些媒体没有注意到的是,王健林仍把小目标定为上亿,而这些为老首富撰文哀叹的大咖却依然把月收入过万视为人生大目标。所以世道到底有多大变化呢?很难说。
新闻联播里的广大群众年年都过得很幸福,根据托尔斯泰在某名著开篇所说的“幸福的家庭大抵相似”的箴言,可以见得我们一年又一年的生活是多么雷同地幸福了。再说朋友圈,也是同样的幸福满天飞,但老实说,我真的没有那么幸福,我身边的几个朋友,也不见怎么幸福。
也许现在是时候重审“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时间妙语了。从人生不可避免地走向生老病死的角度看,人确实年年岁岁都不同,其实,何止年年岁岁,人离自然死亡,从来都是过一月就少一月,过一天就少一天,乃至过一时就少一时,过一分就少一分,所以贤哲讲,人之生即人之死,人人都是向死而生,这真算得是彻悟的了。然而,话虽如此,事实却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并不见得有多少人真正完善着自己,也不见得有多少人在痛悔青春虚度后真的痛改前非。
看来还是圣贤说得对:变的是世象,不变的是人心!不过这个“对”字,乃是一定范围内的对,圣贤的本意也不是指绝对意义上的对,要不然,改变自己,恪守道德,不断进步这些东西还有什么价值呢?再说圣哲们自己不就过着一种洞穿本质后的超脱生活吗?
所以,虽然“不变的是人心”,但改善毕竟还是可行的,而且始终是非常关键的。世事虽然诡谲,但古人说“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也是至理。
至于如何改变,我倒是找不到什么秘诀,尽管我也曾多方搜集各种成功秘诀,但都不大凑效。后来反省反省,发现我找到的这些秘诀大多是虚妄,属于传道书上所言的虚空的虚空。所以我干脆想,与其找什么秘诀,不如把过去几年几十年积累的人生计划都老老实实执行了,如此,在下个新年到来之际,至少不至于又将去年的计划晒出来昭告天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