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像爱祖国那样爱自己
——写给武汉大学生的信
年轻的朋友们:
你们好!
许久不写信,再次写信没想到会是写给130多万武汉大学生。我喜欢这个交流形式,因为和你们差不多大的年龄时,一天当中要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在给天南地北、没见过面的朋友写信。
对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生活在小城的年轻人来说,给陌生人写信,是一种“呼救”方式,是对外发出一种信号,是“我在这里”的一种表达。一方面,这样的“呼救”可以让自己不沉溺于苦闷的生活,另一方面,来自远方的回应,也证实着一个人并不是孤独地活着。
不知道现在正在大学以及将要离开大学的你,是否体会过那种“孤独感”,觉得自己不被理解,认为前途无望,发现人生真相不过如此,有时候会被冰冷的绝望包围……
我体会过这种感觉,但这未尝不是好事,这是你的灵魂在左右突奔,想要找一个出口与安放之地,你会尝试用一切你觉得有意义的事来填补那“孤独感”制造的空洞,然后在以后的某一个时刻,突然感觉到平静与安宁,那是一个很幸福的时刻,希望你有机会体验到。
其实我很不愿意使用“幸福”这个词,因为它的含义正在逐渐变得不那么确切。它与“理想”、“浪漫”、“情怀”等词语,一起变得含糊起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让这些曾经清晰、闪亮的词语被磨损、被损耗,失去了动人的光泽,我们不妨一起想想。
但我期望你能够尝试找到一种办法重新擦亮它们,无论结果如何,相信我,擦亮它们的过程,会给你的内心带来充实,这种充实也会洋溢在你的脸上,让你变得自信而坚定。
对“幸福”的感受力在变钝,但对“敏感”与“焦虑”,却是那么很容易地左右我们的心情——这也是时代征候吧。其实是有办法把它变成能量的,敏感的时候多去观察与感受,体会万物与自己的联系,把自身放置于自然当中,与自然建立一种平等的关系。
焦虑的时候可以去创造与奋斗,主动地去磨砺、丰富自己。与焦虑“搏斗”的过程是容易产生成果的,前提是你得能看到自己的焦虑来源,用思想的“手术刀”去冷静地解剖它。
一直到现在,我都是在用这个方式来应对“敏感”与“焦虑”,这不会让一个人脆弱,而只会让一个人丰富。
要有一种自在的生活态度。我承认自己到现在也没找到真正的自在,但我把自己放逐在一直寻找自在的路上。关于自在,我是这么理解的:当那些困扰你的人或事情,能够很快被你用轻松的方式化解,你就站在了自在的高峰。其实当你凡事都有一种准备好去解决它的态度时,你就已经站在自在的边缘了。
要爱自己。我以自己四十多年的人生经验来保证,人生多半的痛苦产生于对自己的怀疑与轻视。当你开始询问自己、重视自己、关怀自己的时候,就会慢慢觉察到,你已经可以去爱别人、爱世界。
所以,要像爱祖国那样爱自己,要“政治正确”地爱自己,要安顿好自己的一切,让你身边的气流也能有条不紊地变成让你愉悦的微风,你会由衷地因为体会到这个世界对你的厚爱而产生感激。
要正视困难。哪一代人活得都不容易,对兄辈、父辈、祖辈了解得越多,就越会觉得,他们曾承受的苦难我们很难再去承受一次。当然现在的条件不可同日而语,现在的年轻人有理由在一个友好的、公平的环境中去竞争,可以不理会那些苦口婆心的“苦难教育”,但要有“乐观主义精神”,要相信历史车轮滚滚向前,要相信人文与科技会让世界变得更好。偶尔的抱怨与担忧,也是有必要的,因为很多时候,这可以解释为“危机意识”。
2020年的前小半年是个困难的时间段,不要产生“2020要是能重新来过该有多好”这个想法,已过去的、已发生的事情是无法改变与修补的,但好在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与改善。要乐观啊,哪怕在悲观的时候,要相信世界,相信未来,相信会有进步的、好玩的事情不断发生。
这一切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祝:一切都好!
你的朋友 韩浩月
2020年4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