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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普读 • PooDu 》

学释老二十年,王阳明为什么批评当时的佛学、道学?

After Studying Buddhism For Twenty Years, Why Did Wang Yangming Criticize Buddhism And Taoism At That Time?

2023-06-02 22:59

在发表了几篇红尘读阳明的文章后,有读者留言常王阳明的心学乃“道学之末学”,也有读者说,王阳明表面上是儒学,实际上是佛学。因为时间有限,我本不打算回应,但看到这些留言读者字里行间一副坐拥佛道而天下皆非的样子,我决定予以回应。

怎么会回应呢?自己创作王阳明对佛、道的立场的文章来详辨吗?如果时间宽裕,其实是应该这样做的。但我这是“红尘读阳明”啊,除了每天读点王阳明,我还有工作要完成,还有柴米油盐需要操心,所以学术争辩的事,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当然,所谓“红尘读阳明”,我的本心也并非是只读王阳明原著,我很清楚,心学流传至今,已经有很多才俊在此深入研究过,因此我想,今天的读者只要持开放的立场阅读王阳明,就可以从四方发现有很多很有价值的参考书籍或文章。

对我来说,只要我觉得他们写得比我好,哪怕是心里有点嫉妒,我也会充分引用他们的创作。

今天探究的主题是王阳明对佛、道的立场(更多是王阳明“觉悟”后对佛、道批评),我在网上查了不少资料,发现简书自媒体《认知圣经》上有一篇文章充分引用王阳明全集原文,剖析有理有据,现在我去掉作者沙滩孤雁的“评注”,保留原文与翻译分享给大家。

学释老二十年,王阳明为什么批评当时的佛学、道学?

学了二十年的王阳明对于佛、道学的批评

一、总论

[原文]

吾亦自幼笃志二氏(道、佛),自谓既有所得,谓儒者为不足学。其后居夷三载,见得圣人之学若是其简易广大,始自叹悔,错用了三十年[1]气力。大抵二氏之学,其妙与圣人只有毫厘之间。……

[沙滩孤雁 白话]

我自幼也曾经笃信佛道两家之学,自认为也颇有心得,认为儒学不足为学。其后在蛮夷之地住了三年,才发现圣人之学是如此的简易博大,才后悔错用了三十年的气力。大体而言,佛道学问的精妙处与儒学只有毫厘之间的差别。……

二、论虚、无

[原文]

仙家(道家)说到虚,圣人岂能虚上加得一毫实?佛家说到无,圣人岂能无上加得一毫有?但仙家说虚,从养生上来;佛家说无,从出离生死苦海上来。却于本体上加却这些子意思在,便不是他虚无的本色了,便于本体有障碍。圣人只是还他良知的本色,更不着些子意思在。……天地万物,俱在我良知的发用流行中,何尝又有一物超于良知之外,能作得障碍?”

[沙滩孤雁 白话]

道家说到‘虚’,圣人岂能在‘虚’字上再加上一丝一毫的‘实’?佛家说到‘无’,圣人岂能在‘无’上再加上一丝一毫的‘有’?但是道家说‘虚’,是从养生上来说的,佛家说‘无’,是从脱离生死苦海上来说的,(但是这二家)却在本体上另加了这些意思进去,就不是‘虚’和‘无’的本意了,对于本体而言就有了障碍。圣人只是还良知以其本意,不再增加另外的意思在其上面。……天地万物都会纳入我良知的生发与作用当中,何尝又有一个事物能脱离于良知之外,成为良知的障碍呢?”

学释老二十年,王阳明为什么批评当时的佛学、道学?

三、论着相

[原文]

先生尝言:“佛氏不着相①,其实着了相。吾儒着相,其实不着相。”

请问。

曰:“佛怕父子累,却逃了父子;怕君臣累,却逃了君臣;怕夫妇累,却逃了夫妇。都是为个君臣、父子、夫妇着了相,便须逃避。如吾儒有个父子,还他以仁;有个君臣,还他以义;有个夫妇,还他以别②。何曾着父子、君臣、夫妇的相?”

  • [注释]

[沙滩孤雁 白话]

阳明先生曾经说:“佛家(声称)不着相,其实是着了相。我们儒家看似着了相,其实没有着相。”

有人问为何这样说。

阳明先生说:“佛家害怕父子关系之累,就逃避了父子关系;害怕君臣关系之累,就逃避了君臣关系;害怕夫妇关系之累,就逃避了夫妇关系。这些都是为君臣、父子、夫妇这些关系而着了相,才要逃避。像我们儒家有个父子关系,就用‘仁’来相处;有个君臣关系,就用‘义’来相处;有个夫妇关系,就用‘别“来相处。何曾着了父子、君臣、夫妇的相呢?

四、论私心

[原文]

二氏之用,皆我之用:即吾尽性至命中完养此身谓之仙,即吾尽性至命中不染世累谓之佛。……圣人与天地民物同体,儒、佛、老、庄皆我之用,是之谓大道。二氏自私其身,是之谓小道。(《年谱》五十二岁)

[原文]

问:“延平云:‘当理而无私心’。当理与无私心,如何分别?”

先生曰:“心即理也。无私心即是当理,未当理便是私心。若析心与理言之,恐亦未善。”

又问:“释氏於世间一切情欲之私,都不染着。似无私心,但外弃人伦。却是未当理。”

曰:“亦只是一统事。都只是成就他一个私己的心。”

[沙滩孤雁 白话]

陆澄问:“延平说‘当理而无私心’。‘当理’和‘无私心’如何区别呢?”

阳明先生说:“心就是理。无私心就是当理,不当理就是私心。如果将‘心’和‘理’分开来说,恐怕又是不恰当。”

陆澄又问:“佛家对于世间的一切私情欲念,都不沾染,看似没有私心,但是对外在的人与人之间的伦常关系也弃之不顾,却是于理不适当。”

阳明先生说:“人与人之间的伦常关系也弃之不顾和‘不当理’是一回事,都是成就了他自己的一颗私心。”

学释老二十年,王阳明为什么批评当时的佛学、道学?

五、不可治天下

[原文]

佛氏著在无善无恶上,便一切都不管,不可以治天下。圣人无善无恶,只是‘无有作好’、‘无有作恶’,不动于气;然‘遵王之道’,会有其极,便自一循天理,便有个裁成辅相。

[沙滩孤雁 白话]

佛家着意在无善无恶上,便一切都不管,所以不能用来治理天下。(儒家)圣人所说的无善无恶,只是‘无有作好’,‘无有作恶’,不被气所动,不过是‘遵王之道,会其有极’就自然完全遵循天理,就能对天地之道进行取舍,作为人安身立命的辅用。

[原文]

或问:“释氏亦务养心,然要之不可以治天下,何也?”

先生曰:“吾儒养心未尝离却事物,只顺其天则自然,就是功夫。释氏却要尽绝事物,把心看做幻相,渐入虚寂去了,与世间若无些子交涉,所以不可治天下。”

[沙滩孤雁 白话]

有人问:“佛家也追求养心,但是追究起来,(佛家的养心)却不能用来治理天下,为什么呢?”

阳明先生说:“我们儒家的养心不曾脱离事物,只要顺应自然规律,就是(养心的)功夫了。佛家却要与世间的事物断绝,把心看做是幻相,渐渐坠入虚无空寂中去了,和世间的事物没有任何的关涉,所以不能用来治理天下。”

[原文]

“随物而格”是致知之功,即佛氏之“常惺惺”,亦是常存他本来面目耳,体段工夫大略相似,但佛氏有个自私自利之心,所以便有不同耳。

[白话]

随物而格,是“致知”所用的功夫,也就是佛家所说的“常惺惺”,其意思也是指“常存他本来面目”。佛家、儒家所用的功夫大体上是相似的,但佛家有一个自私自利的心思,所以就有不同了。

六、空无论

[原文]

只是一念良知,彻头彻尾,无始无终,即是前念不灭,后念不生;今却欲前念易灭,而后念不生;是佛氏所谓断灭种性,入于槁木死灰之谓矣。

[沙滩孤雁 白话]

只要一个念头在良知上,彻头彻尾,无始无终,也就能做到“前念不灭,后念不生”。现在你却想做到前念易灭,而后念不生,也就成了佛家所说的“断灭种性”,沦入了所谓的“槁木死灰”中去了。

七、相通之处

[原文]

圣人致知之功,至诚无息。其良知之体,皎如明镜,略无纤翳,妍媸之来,随物见形,而明镜曾无留染,所谓“情顺万事而无情”也。“无所住而生其心”佛氏曾有是言,未为非也。

[沙滩孤雁 白话]

圣人致知的功夫是至诚不息的。圣人良知的本体,皎洁如明镜,没有丝毫的掩蔽。将美的、丑的放在镜子面前,镜子就应物现形,过后,镜子上并未留下什么。这正是所说的“情顺万事而无情”。“无所住而生其心”,佛家曾说过这句话,话说得不错。

[原文]

这些子看得透彻,随他千言万语,是、非、诚、伪到前便明,合得的便是,合不得的便非,如佛家说‘心印’相似,真是个试金石、指南针。

[沙滩孤雁 白话]

能把这些道理都看透彻,任他千言万语,是非真假,到了跟前就能明白。符合良知就是对,不符合的就是错。就和佛家说的“心印”类似,真是个试金石、指南针。


来源及释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