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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洲最勇敢的记者:
封杀坐牢无所畏惧,将总统送进监狱
记者这个职业,并没有多么高尚。近些年来,我们总能听到一些无良记者收红包,写黑稿,造谣违规的新闻……以至于一个“记者节”,都没几个从业者愿意在朋友圈里庆祝,好像做记者很丢人一样。
但在韩国,记者这个职业,却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韩国的记者,向来有担当社会监督者的传统。30多年来,因为想要报道最真实、最重大、最具时效性的新闻,他们面临着威胁、封杀、坐牢甚至丢掉性命的风险。
今天,就给大家介绍一位这个群体中最勇敢的记者,正是他的报道,让韩国前总统朴槿惠下台,并被送入监狱。他就是韩国JTBC(中央东洋广播)的当家主持——孙石熙。
1984年,28岁的孙石熙开始投身新闻界。那时的韩国,处于全斗焕的军政府掌权之下,本来抱着“做一个好记者”理想的孙石熙,从一入行开始,就遇到了韩国言论管控最严厉的时期。
军政府上台后颁布了《言论基本法》,对国内的媒体进行强制关闭,强行解雇了700多名记者,关停了许多有批评政府的刊物,并规定了《新闻报道指引》,所有媒体想要生存,就必须按照这个指引发布内容,成为政府的喉舌,记者们只能听命令工作。
在这样的严厉控制下,孙石熙感到丧失了作为一名记者的尊严和良知,但因为资历尚浅,就算他想报道不同的新闻,也会被上司挡回去。
直到1992年,孙石熙想要报道韩国在和世贸组织谈判时利益受损的一些新闻,被高层挡下,忍无可忍的他,组织记者罢工抗议这种妨碍新闻自由的行为。
“我们尝试了很多次,大部分情况都是失败的”。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孙石熙感慨。
失败的后果,是孙石熙被捕,羁押了20多天。
这是孙石熙和强大的管制力量的第一次对抗,他失败了,他就像是一颗勇敢的鸡蛋,在权力的高墙面前被砸得稀烂。
但再坚固的高墙,也不可能永远竖立。随着军政府被推翻,韩国开始了一人一票直选总统,《言论基本法》被废除,新闻管制被逐步放宽,韩国的新闻业眼看将迎来一个春天,可权力的手松开了,金钱的手却又伸了进来。
许多报业被大财团所控制,记者们在金钱的驱使下发布失实的报道,左右民众的思想,使得韩国新闻自由的名号只是徒有其表。另外,权力的手从未真正放开,总是本能的想要控制言论,孙石熙在这样“两双手”的夹击下,开始了漂亮的反杀。
一个记者捍卫新闻自由和职业尊严的光辉历程,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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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百分之百的自由,
做你想做的新闻”
孙石熙曾经报道了许多令韩国社会震惊的大新闻。
比如五大洋集团自杀事件、池康宪绑架人质事件、圣水大桥崩塌事故、三丰百货店崩塌事故等等。这些新闻都揭露着韩国社会的不公和负面,关系到财阀和政府的声誉。
比如池康宪绑架人质事件。1988年,汉城奥运会开幕,韩国向世界展示着他们最美好友善的一面,举国沉浸在经济繁荣、国泰民安这样的感觉之中。但就在这一年,发生了一起令韩国人感到震惊的人质劫持事件。
一名叫做池康宪的犯人抢走了狱警的枪逃跑,在这过程中绑架了一家人,警方与他谈判,他提出的要求是只要电视直播绑架过程,就会对人质以礼相待。当天全韩国的民众目睹了镜头前的池康宪放走了人质,随后自杀,自杀前最后一句话是:“有钱无罪,无钱有罪”。
在奥运成功举办后对国家充满自豪感和认同感的韩国民众,被这句话一下击中,急切地想要知道池康宪背后的故事,但在当时舆论严管时期,政府“灭火”还来不及,哪有记者敢进行深入报道。
只有入行没几年的孙石熙,勇敢地向公众报道了池康宪背后的故事:原来,池康宪因为盗窃了556万韩元(按照当时的汇率相当于3万多人民币),因为他们没钱请律师,所以没有得到公正的审讯,被判处有期徒刑17年。在服刑期间,他看到报纸上的新闻,韩国总统全斗焕的弟弟贪污78亿韩元,结果只判了7年。
深感不公的池康宪于是越狱逃走,才有了后面的事件和那句“有钱无罪,无钱有罪”的遗言。
此篇报道一出,韩国民众受到了巨大震撼,原来,在繁荣的经济背后,是这样的不公和黑暗。
因为揭露了一个又一个社会负面新闻,孙石熙迅速成为韩国最火的主持人之一,也遭到了来自政府的封杀。2009年,孙石熙被MBC电视台暂停了主持工作,表面上的理由是因为他出场费太高,其实是电视台迫于外界压力不得不这么做。
2013年,JTBC向孙石熙抛来了橄榄枝,尽管当时的JTBC比起孙石熙所在的MBC不论是名气还是收视率都不及,但他们开出了一个孙石熙无法拒绝的筹码:“给你百分之百的自由,做你想做的新闻”。
结果孙石熙一上任,就“自由”到连自己的“金主”都揭发。他报道了起JTBC背后的财阀三星集团打压工会的新闻。即便是受到来自高层的压力,自己的家人还被跟踪,他依然勇敢报道,使得三星不得不出来道歉。
2014年,韩国发生了“世越号沉船事件”。一开始,各大电视台的报道都是“学生已经被全部救出,目前没有死伤者”。
但孙石熙带领团队,揭发出了搜救期间的各种弊端,并参与拍摄了相关纪录片《潜水钟》。
这部纪录片,告诉了韩国民众关于事件的另一个真相,一个不寒而栗的真相:电视台在撒谎,学生并没有被全部救出,有304人在船上等死。而当时所有关于真相的报道都被挡了回去,韩国宣传部门要求多宣扬海警救人的新闻,对于那些指责救援不力的家长,在电视台进行公开的斥责。
电视台的专家们说“家长们是强盗吗”?还有专家说:“只是一次性死了300多人而已,一年内因交通事故死亡的人达到6000人呢”。各种为政府洗地的专家们,霸占了舆论。
所以这部纪录片出来后,可想而知韩国民众有多么愤怒!政府一直极力阻止它的上映,但釜山电影节期间委会坚持放映该片,结果是几千名艺人被“封杀”。
2016年,他又独家报道了当时总统朴槿惠闺蜜崔顺实干政事件,直接导致了朴槿惠被弹劾下台,锒铛入狱。
一个记者,一篇报道,将总统赶下了台,孙石熙被许多韩国人当成了国家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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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英雄,
只是对每件事有自己的原则”
但对于英雄这个称号,孙石熙却不敢接受,他说:“我不是英雄,只是对每件事有自己的原则”。
他的原则是什么呢?
“当国家的权力越大,越会利用传媒控制舆论,我的原则是,不能被政府及权力利用。媒体不是属于国家的,它代表着人民的意见。”
有自己的原则,本来是一个人为人处世的底线。但很多时候,有些人往往就没有这样的底线。
孙石熙之前的东家MBC电视台,因为不敢得罪权贵,丧失了作为新闻媒体的原则。在孙石熙揭发了崔顺实干政之后,这个曾经韩国最有影响力的电视台,却只字不敢提,反而整天播放着朝鲜核试验的新闻,试图分散民众的注意力。
正是这样的没有原则,让MBC在民众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民众们看到MBC的记者都大骂:“你们算什么记者,都是照着上面的意思做事,滚蛋吧”。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为勇士,除了孙石熙,许多韩国记者在财阀和政府这两双手的打压之下,不敢发声,甚至发布违心的新闻,我们如果设身处地为他们想一想,其实都是有情可原。毕竟谁不想保住工作?谁不想升职加薪?谁愿意面对威胁?谁又没有家人?
正是因为有许多在“记者节”都羞于承认自己职业的记者,才能凸显孙石熙这样记者的勇敢和可贵。“不是他有多优秀,都是同行的衬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