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主义的观点与极权国家的观点之间的主要差别。前者认为国家的福利最后寄托在个人福利上,而后者则认为国家是目的,个人仅是国家的不可缺少的成分,其福利应该服从一个神秘的整体,这个整体其实是统治者利益的一件外衣。古代罗马有一点国家崇拜主义,可是基督教跟皇帝斗争,并且最后获得胜利。自由主义,在评价个人方面,继承基督教的传统;而自由主义的反对者,则在恢复基督教以前的某些主义。崇拜国家的人自始就认为教育是取得成功的关键。例如费希特的《对德国国民的演说》就表现了这一点。演说谈到了教育。费希特的愿望表达在下面的一段话里:
“假如一个人竟然这样说:‘教育把正当的东西指给学生,并竭力对学生推荐。不管谁,怎么还能向教育提出比这更多的要求呢?学生接受不接受推荐,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如果他不接受,那是他自己的错误。学生有自由意志,是教育所不能剥夺的。’为了把我所想象的教育的特点说的更鲜明,我应该回答,以前教育所犯的第一个错误以及所以明确的承认它之无能和空洞,正是由于承认了和依赖了学生的自由意志。教育既然承认在它起了最大的作用之后意志仍然是自由的,也就是仍然动摇在在善恶两者之间,那么,它就是承认它不能,也不像塑造意志,或者说,由于意志是人的要紧的根本,从而也不改造人;它认为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与此相反,新教育则必须在自己的领域里彻底消灭意志自由。”
费希特希望创造“好”人的理由,并不是因为“好”人本身比“坏”人好,他的理由是:“德意志民族只有依靠这样的人(好人)才能存在下去;如果依靠坏人,它必定要与外国合并。”
这一切可以说跟自由主义教育家所希望达到的结果正好相反。自由主义教育家决不“消灭意志自由”,而要加强个人的判断力;他将尽其所能地把追求知识的科学态度灌输给学生;他将尽力使新年成为试验性质的,对证据反应迅速的;他在学生面前将不装成无所不知的样子,也不借口追求什么绝对的善来向爱好权力的心理表示投降与让步。爱好权力,对教育家来说,和对政治家一样,是主要的危险;凡是可以委以教育责职的人,必须从学生本身的利益出发来关心学生,而不是把他们看作仅仅是某种主义的宣传大军潜在的士兵。费希特及继承他的理想的那些有势力的人看到孩子的时候,就想:“这些都是我所能使用的原料,我能教导他们像机器那样的动作以促进我的目的的实现;他们的生活中的乐趣、自发性、好玩的冲动以及为了发自内心而不是由外力所加的目的而生活的愿望等等,目前一时不免阻碍我的意图的实现,但过了我要规定的在学年限以后,这一切都将归于熄灭;幻想、想象、艺术、思维能力,都将为服从精神所毁灭;乐趣的熄灭所引起的对于狂热的感受性;最后,我将看到我的这些人类原料将如采石场上的石头或煤矿中的煤炭那样易于摆布。在我要领导他们参加的战争中,有些人会死亡,也有些人将继续生存;死的要耀武扬威的死,像英雄一样,活的要带着我的学校已经使他们习惯了的奴隶心理状态,依靠做我的奴隶而活下去。”在任何一个对青年有天然感情的人看来,这一切是可怕的;正如我们教导儿童要尽可能避免为汽车所伤害一样,也应该教导他们避免为残酷的狂热所摧残。为要达到这一目的,我们应当尽力培养独立思考。这种思考要带一点怀疑态度并且要完全是科学的,此外还要尽可能的保持健康的儿童对于生活生来就有的那种本能的乐趣。自由人应受的教育的任务是:世人对于统治权以外的其他事物的价值所有理解;帮助人创造自由社会中的聪明博学的批评;并且通过公民权和个人创造自由两者的结合,使人能让人类生活发出光彩,而这种光彩已有少数人表明是能够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