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蒙瑶,来自乐得读书
在《理想国》中,从克法洛斯的“有钱才能做一个正义的人”到波勒马霍斯提出“正义是欠债还钱,正义是给予朋友利益,给予敌人伤害”、 色拉叙马霍斯的“正义是强者的利益”再到格劳孔引用“盖吉斯之戒”的故事,柏拉图与他们进行了关于“正义是什么”的论证,但是柏拉图认为对正义的讨论至今还是一无所获,是因为对正义是什么并没有搞清楚。为了使探索能够顺利进行,柏拉图想到了一个好方法,那就是通过先探索城邦的正义,继而探索个人的正义。再去对比城邦的正义和个人的正义二者在形式上以及内涵上是否一致,假如我们能够发现城邦中的大写的正义,那么我们就能发现个人灵魂中的小写的正义。(柏拉图把城邦的正义比喻成“大字”,而个人灵魂正义则被比喻成了“小字”)根据这样的一个想法,柏拉图便建立了一个理想的城邦。
《理想国》是《美丽新世界》吗?
在理想的城邦中,柏拉图划分了劳动者、辅助者、统治者三个阶层。而如何让相应的人接受他们的社会位置呢?柏拉图让统治者采用“高尚的谎言”——“金属的神话”让社会的每个阶层心平气和地接受他们在城邦中所处的位置,并且运用他们的天赋本能为城邦的运行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看到这里,我想起了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我不由得发问,《理想国》中从小通过教育灌输传达的“良善”和“金属的神话寓言”而促成的社会稳定和《美丽新世界》中技术控制每个人的阶层来达到的社会稳定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
《美丽新世界》中运用巴甫洛夫的条件反射原理来迫使不同阶级的婴孩具有不同的喜好、性格和基础阶级意识,其中包括使劣等阶级产生对“自然”“郊野”的反感,最终达到更高的生产效率。而《理想国》中柏拉图强调要用从小浸润的教育来启蒙人天性中的良善,而对于天赋好的人更是要大力推崇理性与智慧。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看柏拉图把“良善”作为维持城邦正义的手段,但是如果我们承认良善是人的本质,那么其本身就是理想国的目的,那么使用“先入为主”的“小手段”让孩童从小向“良善”“正义”靠拢也无可厚非。
而且在美丽新世界中,阿尔法和贝塔被精心照料,以作为预选的领导者,伽马是普通平民,而德尔塔和厄普西隆是最低贱的体力劳动者,同时它们出生是经过不充足的培育并且通过波卡诺夫斯基流程大量复制,美丽新世界没有给任何人改变的机会,科技让阶级固化。
但是在理想国中,每个阶层的父母也有可能生出拥有别的阶层属性的子女。金父母可能生出铜孩子,反之亦然。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作为统治者的父母生下了拥有铜和铁本性的子女,统治者就不得偏心,必须把这样的子女放到劳动者阶层中去。而如果作为劳动者的父母生下了拥有金子本性的子女,城邦就必须把其子女放到统治者阶层中培养。而柏拉图也要求统治者有“火眼金睛”,看清后代灵魂中究竟是金、银还是铁铜,并且把他们放置在各自合适的位置上,理想国中的优秀的个体仍可被挑选,上升的阶级通道并没有被关闭。
灵魂三部分:理性、激情和欲望
现在,当城邦里的这三种不同阶层的人各自做着各自天生的职责时,城邦这时候是被认为是正义的。那么如何从城邦类比到个人灵魂中呢?灵魂到底是一个整体还是可以分为几个部分?由此柏拉图在第四卷中举了一系列内心冲突的例子(1.口渴的人不让自己止渴;2.勒翁提俄斯因止不住看尸体而对自己动怒;3.奥德修斯在对求婚者和女仆们下杀手时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柏拉图通过这些例子得出,同一个人在面对同样的结果时所产生的心灵的冲突足以表明灵魂不是由一个东西构成的,而是由相互冲突的心灵要素组合而成的。它们之间相互冲突,构成一个复杂的心灵过程。
所以柏拉图由城邦类比到个人,确定了灵魂中的三个部分:欲望、激情和理性。其中欲望与激情是非理性部分。当欲望、激情和理性在灵魂中各自发挥作用时(即城邦正义和灵魂正义在内涵上是具有一致性的理论基础),于是就有了灵魂的三分学说。理性最高,居于统治地位,激情次之,欲望最低,受理性和激情的统治。理性、激情、欲望各有各的功能,理性需要把握整体的好坏,激情需要辅助理性的统治,欲望需要服从理性和激情。
1.欲望
在柏拉图的理想城邦中,城邦的人的基本物质生活是需要得到满足的,这时候劳动者的使命就是为了解决城邦中的人的基本物质生活,而对于基本生活的需求(渴的欲望、饿的欲望以及性欲,这三种欲望构成了欲望的大体的类型),柏拉图把它归为“欲望”。
人的“欲望”包括从吃喝住行的基本生存再到对各种各样需求的意识等,因此,一个城邦需要懂得农业劳动的农民,了解建筑技巧的工人以及纺纱织布的纺工,而这几种人当然不能一味地自给自足,而是要遵循自己的天赋,将自己的工作成果分享给大众。这样就构成了具有“欲望”的“生产阶层。”
2.激情
激情是专门掌管情感的部分,这个部分包括了我们情感中如愤怒、喜爱等情绪。激情也更像是多种情绪的大混杂,它本身的职责也是相当重要的,一方面它要辅助理性,另一方面它需要联合理性,共同控制欲望。
柏拉图将激情类比于城邦中的辅助者――护卫者。激情是理性的天然盟友,护卫者就如同牧羊犬,理性就像牧羊人,他接受统治者的统治直至听到理智的呼声。在第三卷末尾柏拉图把外敌比喻为狼,但是此时更要谨防护卫者变成狼,因为他们在放纵或饥饿的状态下很有可能成为城邦的敌人,正是由于它所能造成的巨大危害,理性必须对其严加管控。受理性控制下的激情,我们可以称为勇敢,也就是护卫者对城邦的职责——在战争中勇敢、对城邦友善(因为人不可能像动物一样仅仅满足于基本物质生活,人还会有更多的欲望驱使着灵魂去获取更多的利益。为了更宽广的土地,更丰富的资源,人们会发动战争来满足这些欲望,于是“护卫者”在城邦中就显得非常有必要,护卫者受情感的驱使——守住自己的领土以及捍卫自己城邦的统治,因此“护卫阶层”由此而生)。而不受理性控制下的激情,是缺乏教育的,它的表现为愤怒、鲁莽和无畏等。
对激情而言,理智和情感缺一不可,光有情感只能是一介莽夫,而只有理智也无法推动行为的产生。
3.理性
理性是获得知识和真理的源泉,理性在灵魂中居于统治地位,让欲望和激情遵照理性的管理。
在柏拉图看来,城邦中不仅有“生产阶层”以及保护城邦的“护卫阶层”,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阶层,那就是“统治阶层”。“统治阶层”比另外两个阶层来说更具有“智慧”。“统治阶层”在城邦中的地位等同于“理性”在灵魂中的地位。统治者可以是从“护卫阶层”中选拔出来的优秀者,因此统治者具备更优秀的能力和智慧,城邦在他们的统治下会向着和谐正义有序的方向发展,所以柏拉图认为“理性”是城邦以及灵魂中处于统领地位的特质。
4.三者关系
总体来看,人的灵魂中可以有“欲望”,也可以有“理性”,二者通常被看作是两个完全相悖的特质,但是也可以同时存在。就像“人渴了想喝水”,我们断定“喝水”是“欲望”,成因是“渴了”,但是我们也得承认“人渴了但是不想喝水”这件事存在的合理性,其中对于“渴” 但是选择“不喝水”,这就是“理性”的体现。对于“激情”,柏拉图认为“激情”有别于“欲望”,因为欲望不指向自我感觉,激情也不同于理性,因为它不考虑关于整体的好坏——激情可以和理智一同控制“欲望”,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激情会永远和理性站在一起。
激情就像一把双刃剑一样,如果没有得到很好的教育的话,反而会伤害自己也伤害别人。因此,对激情进行教育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
因此,城邦中三个阶层的内在秩序和灵魂中三个部分的秩序都是相同的,也就说明,城邦中的“正义”和灵魂中的“正义”是一致的。
柏拉图的“灵魂三分说”也为我带来理想生活的指导。在理性的指导下,明确地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不被过分的欲望和激情占领上风。就比如我很喜欢骑行,我最大的骑行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够自己独自挑战成功318路线,但是我的理性告诉我,以我目前的身体状态和野外挑战能力,我是绝对挑战不成功318路线的,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这时候我并没有被我的激情和欲望占据了绝大上风,如果我一股激情和欲望上头,那么带给我的可能是无法想象、甚至是痛苦的结果。但是理性也为我的理想生活做了一定的指导——那就是我要努力提升自己的身体状态和野外挑战能力等等的各方面因素,以保证我的318路线能够顺利。就如柏拉图本人总结道,“如果作为整体的心灵遵循其爱智部分的引导,内部没有纷争。那么,每个部分就会是正义的,在其他各方面其自己作用的同时,享受着它自己特有的快乐,享受着最善的和各自范围内最真的快乐。”(第九卷P3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