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渺小的事物往往就是最重大的事物
雨 果
前几天我经过文宪路,一座联接两处六层高楼的木栅栏引起我的注意。
它投影在路面上,透过拼合得不严紧的木板,阳光在影上画线,吸引人的平行金色条纹,像文艺复兴时期的美丽的黑缎上所见的。我走近前去,往板缝里观看。
这座栅栏今天所围住的,是两年前,1839年6月被焚毁的滑稽歌舞剧院的场地。
午后两时,烈日炎炎,路上空无人迹。一扇灰色的门,大概是单扇门,两边隆起中间凹下,还带洛可可式的装饰,可能是百年前爱俏的年轻女子的闺门,正安装在栅栏上。
只要稍稍提起插栓就开了,我走了进去。
凄凄惨惨,无比荒凉。满地泥灰,到处是大石块,苍白如墓石,发霉像废墟。场里没有人,邻近的房屋墙上留有明显的火焰与浓烟的痕迹。
可是,在一块正在变绿的巨石下面,延伸着埋葬虫与蜈蚣的地下室。 巨石后面的阴暗处,长出了一些小草。
我坐在石上俯视这些植物。 天啊!就在那里长出一棵世界上最美丽的小小的雏菊,一个可爱的、小小的飞虫绕着雏菊娇艳地来回飞舞。
这朵草花安静地生长,并遵循大自然的美好规律,在泥土中,在巴黎中心,在两条街道之间,离王宫广场两步,离骑兵竞技场四步。 在行人、店铺、出租马车、公共马车和国王的四轮华丽马车之间,这朵花,这朵临近街道的田野之花激起我无穷无尽的遐想。
十年前,谁能预见日后有一天在那里会长出一朵雏菊!
如果说在这原址上,就像旁边的地面上,从没有别的什么,只有许多房屋,就是说房产业主、房客和看门人,以及夜晚临睡前小心翼翼地灭烛熄火的居民,那么在这里绝对不会长出田野的花。
这朵花凝结了多少事物、多少失败和成功的演出、多少意外的事故、多少奇遇!
命运是多么作弄人的迷宫,多少神秘的安排,归根结底,终于化为这洁光四射的、悦目的小小黄太阳!
最渺小的事物往往就是最重大的事物。